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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4月1日，一位著名的赏金猎人受雇寻找一位商人的妻子，张艺谋和钊、肖风、何群这四个刚毕业的学生，在这过程中遇到了他的死敌，在广西电影制片厂了全国第一个“青年摄制组”。3月31日，一位职业赌徒和一名多年前被送进过监狱的歹徒。瑞秋·布罗斯纳安将出演这位商子，就在摄制组头一天，有望和克里斯托弗·瓦尔兹有不少对手戏。，电报来了：张艺谋的女儿张末出生了。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商量新生儿的名字，钊提议道：“从明天起我们就开始干事业了，就要走向不平凡了。为了我们做平凡人的最末一天，要不就叫张末吧！”包括张艺谋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末”是结束，亦是开始。2021年6月，张艺谋和张末共同执导的影片《狙击手》亮相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对于这父女俩首次共同执导完成的影片，张末直言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传承”：“在故事里头，是一个士兵完成了班长的传承；在故事背后，则是一位女儿完成了父亲的传承。”
VIDEO
北京青年周刊×张末
电影应该可以试一下
张末从小就喜欢电影，但小的时候即便是有多爱看电影，却从来没有过想要投身电影行业的念头。
19岁那年，从小就喜欢画画的张末考入哥伦比亚学建筑系。本想彻底远离父亲的老本行，张末却发现根本远离不了——建筑和其他艺术门类是相通的，在上建筑课时，老师也会给他们看很多电影的素材，而建筑中对于人与空间关系的处理，对于光影的运用，与电影更是如出一辙。实那一年，张末感受到建筑是一个孤独的行业，你的同事都是你的竞争对手，所以没有所谓的的”共同创作”。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可以很多人共同参与、共同创造的艺术形式。那一年她22岁，她发现自己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对电影感兴趣了。
“我去到剧组里发现很多事情或许我也可以做，我会很快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并且脑子里会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应该怎么做。”张末回忆道。
于是，在她22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去询问了父亲张艺谋的意见。这时候张末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远离父亲和他所处的行业，不管是命中注定还是怎样，这一次她选择直面：“我问他，你看我想转个另外的行业，但是我还想保持这种创作的感觉，你有什么建议吗？”张艺谋马上回答：“电影你应该可以试一下。”但是张末对电影还有阴影，张艺谋鼓励她道：“你就是试一下，也不是一定要当导演，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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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张末考取了纽约学电影学院导演专业研究生学位，并于毕业之后回国开始在张艺谋的剧组工作，此后在张艺谋的电影幕后，都有女儿张末的身影。张末先后在《三拍案惊奇》《山楂树之恋》中担任副导演、剪辑师、字幕师，在拍摄《金陵十三钗》时，她不仅担任副导演等职务，还全程负责外籍演员尤其是贝尔跟中方团队之间的沟通工作。
“我刚开始跟他去做剪辑，过程中我发现剪辑跟导演特别相关，当我发现我很擅长剪辑之后，我才敢去想要不要往导演方向试一下。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得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父亲是我最好的老师
2016年，张末“试”了一下。她的导演处女作《28岁未成年》上映，拍这电影时她32岁，比张艺谋拍《红高粱》时年轻了5岁。当时编剧给了张末一份文学报告——如果你能回到10年前和17岁的自己见面，你会对他/她说什么？
17岁正好是张末在国外读书的时期，她觉得对于所有年轻人来说，17岁到28岁都是人生中最动荡的、最摸不清方向的年纪，而这个年纪所做的任何选择都会影响自己现在的样子。这在网上被标注为“爱情喜剧”的电影，实则是一关注“女性成长”的影片，包含了年轻人对自我价值的认知和认可。
拍《28岁未成年》的时候，张艺谋作为“家属”来探过一次班，和主演打了招呼，还逗了逗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外孙们。因为在拍自己的电影处女作，张末难免会想起曾经看了很多遍的父亲的导演处女作《红高粱》。影片中所传达出来的那种生命的力度，让张末很是感动，“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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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父亲是张艺谋，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样？拥有一个如此著名的父亲，既是光环，也是巨的压力和难以摆脱的阴影。
对于这样的压力，张末其实是幸运的。小的时候别人介绍她是张艺谋的女儿，她很高兴，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能成为他家庭的一员，让小时候的张末感到荣幸和自豪。而到了青春叛逆期和自我价值形成的阶段，张末刚好在国外独立生活，在人生地不熟的洋彼岸，她可以完全避开父亲的光环，完全依靠自己取得成就，通过自身价值获得认可。而决定踏上电影这一行的时候，张末已经完全坦然接受了，“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是我的优势。我父亲是我很好的一个老师，他让我少走弯路，让我可以见识到顶级的专业团队以及最专业、最极致的创作状态，这是我最的优势，但是至于说是他替我干了，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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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张末会趁热打铁，在完成《28岁未成年》之后推出导演作品的时候，她却选择回归生活，去扮演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张末说自己骨子里和父亲张艺谋很像，两个人都是特别传统的人，她发现女性想要平衡事业和家庭是件非常难的事情，拍完《28岁未成年》孩子们快一岁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个取舍了，她觉得先去照顾孩子和家庭，把刚刚起飞的事业放入一个沉淀期——生活经历越多越有优势，那么着急干什么？其实选择家庭还有一个潜在原因，就是张末幼年的经历。她不希望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也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在她看来，婚姻和家庭的重要性应该在事业之前。
如今孩子逐渐长，这些年张末也攻读下博士学位，她知道自己重新出来拍戏的时候到了。张末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能够成为持续产出好电影的导演。“女性导演想多产很难，全世界的女性导演都远没有男性导演高产。比如我父亲真的就是一个劳模，你说他都70岁了，一年有三电影上映，全世界范围内这么高产的导演都挺少的。所以我也得实际一点。”张末笑着说。70岁依然每天奋战在片场一线的张艺谋时刻让张末警醒：要更勤奋、要更努力，“我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他，但是我希望能走出自己的路。”张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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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北京青年周刊
A-张末
他拍两套方案
我拍五套方案
Q 执导《狙击手》的过程中，你和张艺谋老师是如何分工的？
A 按故事分工。狙击战是有对手的，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正派和反派，张导（张艺谋）是拍所有正派的戏，我是拍所有反派的戏。就这电影来说，志愿军的分都是张导拍的，美军的所有分都是我来完成的。因为我在美国读了很多年书，所以对美国文化有一定了解，我根据美国人的说话方式、行为举止调整了很多台词和表演的细节。而在人物设定方面，我不想把对手搞得太符号化、太浮夸，而如果我们的对手太符号化，也会显得我们不够立体。只有对手足够强和真实，才能彰显我们更强更真实。基于这个思路，我们就决定这么分工。
Q 你们是同时开机的吗？拍摄过程中你们会经常沟通进度吗？
A 张导比我提前了6天开机，因为他们都是新演员，需要更多的磨合。其实现场挺难互通的，因为我们两个人在不同的山头，他在南坡，我在北坡，两个山头之间就算跑过去也得15分钟，还要经历一个陡峭的山洼地区。所以我们基本上是各拍各的，每天拍摄完后我们晚上在剪辑房的时候交流会多一点。刚开始拍摄的前两三天我还挺担心风格不统一的问题，因为毕竟我是年轻导演，他是成熟老练的导演，再加上我拍的是美军分，他拍的是志愿军分，语言上又不统一，很担心观众会觉得割裂。不过我看张导好像不太担心，他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比较紧张，拍摄的时候我在我的监视器旁边放了一个他的监视器，我要看到他拍的是什么样的画面，然后按照他拍的画面去统一我这边的感觉，不过这样的磨合期很快就过去了，等最后剪出来的时候感觉挺统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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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这个过程中你们出现过意见不统一的情况吗？如果遇到意见不统一，最后会是谁听谁的呢？
A 基本没有意见不统一的情况，因为我们前期工作做得挺足的，前期剧本沟通比较到位，包括我给出的任何改动，他也是认可的，我们都是经过讨论的。
最头疼的其实是方位问题，因为狙击战得躲藏，他是往左边打还是往右边打，如果往左边打，我这边就得往右边躲。我们有过两三次发现方向拍错了，应该往左躲，结果拍成往右躲了，然后我又不想耽误他的进度，所以之后我就会拍两种方案，两种方案都拍了，甚至我会提前预想他那边会怎么样，然后拍摄ABCDE五个方案，剪辑的时候张导无论问哪种方案，我都说：有！到最后挺有意思，他说：你这边能拍5个方案，那我也要拍多方案，然后他也开始拍AB两套方案。这样就造成剪辑的时候我们要什么有什么，全都齐了。
为什么女导演不能拍战争片？
Q 一个女导演来拍一战争题材的影片，外界会觉得很有趣。开拍之前你或者张艺谋导演有过顾虑吗？
A 为什么女导演不能拍战争片？在拍完《28岁未成年》之后，所有来找我的项目都是爱情片，人们就觉得女性导演肯定对爱情的感悟更深、更细腻一些。当然人们也会想，战争是男人的，历史上发动战争的都是男人，男性对战争的领悟会更深刻一些。但是我觉得其实是一个误区，因为对电影来说，不管是什么题材或者体量，最终还是以故事为主的。
导演这个职业从历史上来看一直是男性为主的，女导演不多，现在也是这样。女性是孕育生命的机体，这件事本身就很具有故事性。而小的时候，分情况下也都是妈妈给我们讲故事，女性天生就会讲故事，这是一种天赋。而不管是什么题材的电影，玄幻也好，战争也好，爱情也好，都是在讲故事，我反而觉得女性导演可能更适合拍体量的题材，因为她们可以把故事讲得更加细腻、抓人。
Q 你是80后，抗美援朝其实离你很远，你是怎么看待那段历史的？拍摄《狙击手》是否让你对那段历史有了新的认识？
A 我最早对抗美援朝那段历史的了解，来自于上学时候的一篇课文《黄继光》。当时我就想志愿军得艰苦到什么程度，才能拿身体去堵别人的口？那肯定是没有任何军用设备了才能用肉体去堵口。这电影拍摄之前，我做了量的前期工作，因为我负责拍美军那个分，我对美军的、坦克、、飞机都要了解，我就花了两个月时间量阅读军事杂志、上军事论坛什么的，然后我发现当时真的和课本里描述的一样，西方有那么强的武器装备，志愿军甚至连都没有，悬殊太了。尤其是抗美援朝战争打了三年，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其中冬季太痛苦了，志愿军本来条件就差，穿的衣服也很单薄，没有过硬的取暖设备，那种冷真的是刺骨的寒冷，让人难以忍受。但是战士们还是“一把炒面一把雪”坚持战斗。拍这电影真的让我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虽然我们的艰苦程度远不及他们。这同样是一个青春的战场，志愿军战士平均年龄二十几岁，最小的甚至十四五岁。但就算是在那样一个被动、艰苦的条件下，他们还是顽强作战，他们真的很坚强、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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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你在上海电影节上说“父女合作代表着一种传承，同时也是传承狙击手的精神”，能不能具体讲一下这电影中的“传承”？在这电影中，你和张艺谋老师是如何传承的？
A 我觉得这电影里头传承感是最强烈的，因为我们的故事就是在讲一个特别老练的狙击手，带了一班新的狙击手，而其中的一个狙击手又传承了班长的法，与敌人死拼到底的故事。所以电影中其实讲的就是传承。这里的传承有两个层面的意思，一层是法的传承，另一层则是精神的传承——当队友牺牲，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是怎么最终胜利完成任务的。
而在实际生活中真的也是这样，我父亲是我入门的第一位导师，他不是那种手把手教你型的老师，因为他忙得很，他自己拍起戏来也顾不上别人，但是你从站在旁边看他拍，到能帮到他，就是一种学的过程。我从最早的助理、剪辑师、副导演、现场制片，到最后能跟他一起完成一作品，这个过程跟《狙击手》的故事特别契合——在故事里头，是一个士兵完成了班长的传承；在故事背后，则是一位女儿完成了父亲的传承。
摄影丨Hao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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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形象丨Blair Yin
采访、撰文丨康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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